空明

与君歌一曲。

枫原万叶的场合/海鸥之歌

过去的故事,未完的记忆。

小万叶生活片段拾遗

原作背景,脑补私设,比较慢热

各位,感谢阅读

  

海鸥之歌


  那年的稻妻,一切还在永恒中安稳。

  万叶下了学,拐去町前的点心店拎了一提生果子,沿着村舍慢慢走回家。刚到秋收时,大片金黄明灿的穗子正铺在各家门前的草席上晾晒,几处后院里规律地传来木棒击打声,被敲打脱离的谷粒顺着筛子悉悉索索滚落进容器中,让空气里浮上淡淡的尘土味。

  枫原家在村子尽头,杉木制的双扇大门闭合着。上面原本描了麦子似的金,刻着枫叶的家徽,从前的丰收节里,把村里新割的谷穗挂在门上,祈求下一年风调雨顺,后山树梢上先红的叶子衬着这点点金光,总是物华天宝,人意畅然。

  虽然这些绚丽早埋没成了岁月的刻痕,留在古朴的柱子上,万叶却看得喜欢。他用手指抚摸着木头上凹陷的纹路,大门从里面打开了,他一边走进来,对来开门的阿婆笑了笑:“母亲醒着吗?”

  “夫人在书房呢。”阿婆慈祥地望着他。

  窗户大敞着,傍晚微凉的风穿堂而过,万叶转过回廊时,枫原夫人简单束着发,坐在桌前为盆栽松土。浅盆里那枝红枫是从院里的老树上落下的,大约在一月前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,万叶记得整晚倾盆而下的雨和呼啸的风声吵得自己没睡好,他索性坐起来,撑在窗边,隐约能看见大滴大滴的雨水,把细枝拍打得颤抖不停。据说祖父敕造这座宅院时,亲手栽下院墙旁的一排树苗,如今长成留下的,只有这一棵了,但即使是百年老树,也会时时焕发新芽,迎接雨露。

  不知到了黎明前夜最沉的时候,黑云之下,四方天地暗淡得没有颜色,万叶恍惚着睡着了。他腰酸背痛醒来时,先是听到山顶的雁鸣,晨雾还未消散,从山野间弥散开,沾湿了里衣,冻得他清明不少。接着万叶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院子,时雨无情,一夜过后,树都秃了不少,枫叶堆积,混着满地从别处吹来的残枝败叶。万叶叹了口气,披了衣服从窗口翻出去,拿上扫帚打扫起来。

  从早年间,或许是父亲过世后,母亲的身体便颇有些虚弱,却因为仍需勉力维持家中,不得静心修养,不知何时生的病,再没有好过。到万叶渐渐懂事,想承担起家里的责任,理所当然遭到反对:这个年纪只要好好读书。万叶没想过重振家业,只是要做些什么,能不让亲人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?

  万叶坐在枫原夫人对面,打开了纸包的点心,自己先叼了一块在嘴里。母亲很会侍弄这些娇弱的盆景,那日她从万叶扫成一堆的枯条中拾出这一枝来,轻轻拍掉叶面上的灰尘。万叶看母亲眼中似有神思,本以为是为飘零红叶而伤感,不想母亲指着自己眼中的秃头树,笑意嫣然:“你看,秋雨过后,果然染红了枫叶。”

  盆景的树下附着一层苔藓,点缀以小石子,树的造型挺拔,树冠枝叶舒展,层叠的红叶似有万千色彩,射入人眼中,自成一方小世界。万叶没想过那样移栽的细枝还能重新生根抽条,他等母亲从专注中回神,帮着把盆景端到窗前,屋内屋外,一新一老,却也两相辉映,充满生机。

  背后传来两声轻咳,万叶急忙转身,夫人摆摆手:“豆糕太干,呛着了。”

  “您快休息吧。”他合上窗无奈地说。

  

  闲暇时万叶会去村子后的山上练练剑。因在大鸣神社南方,便称神南山。神南山不高,更不奇峻,说是一个圆润的小土丘也可以,却生长了许多种类的植株。一年间苍翠变换,默默提醒山脚下人们更衣易食的时节。

  万叶很喜欢山上一种独特的枫树,只长到比人高一些,入夏不久叶子便红了,在清凉的绿意中格外惹眼。一直到冬雪落下,还有藏在漫天白色下一点朱砂,挂在休眠的枝条上,呼唤着来年的新生。

  当他用剑风扫落红波,厚厚堆积在地上,万叶栽进干燥的叶子堆里,眼里是林梢间细碎的阳光。他一手握着剑柄,在脑海中演练招式,还忍不住分心喃喃正欲填的和歌:“大雾弥山野,红叶…红叶…”。父亲只在很小的时候带他走过一遍家传的剑法,至于那本语焉不详的招式谱,他也不知道自己参悟了几分。但万叶并不执着于此,剑随心动,凭意而斩的一刀中,蕴含着少年自己的气魄。

  偶有村民或附近村子的采药人上山,见到靠在树旁的万叶,总是会打个招呼。“枫原小少爷。”万叶坐起身,“山本伯伯,今天自己来了。”

  “打发小子给铁匠铺送药去了。贵夫人近来好吗?”

  “近日好多了。”那时林间阵阵松风,吹动着他所有的心事。

  山本是个游医,年纪大了,带着个顽皮的学徒,常来此山间进一手货。万叶有时帮忙,被老人指挥着爬上爬下的拔草,熟悉了不少药材功效。今日忘了时间,待到夜幕四合,两人才往山下走去,见到路边有泛起荧光的小花,万叶弯下身盯着看,亮度积在眼底,朦胧了视线,看那花瓣似乎牵动着光华,流转于孤月与大地。

  “这个啊,没什么用的。”万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了,南边的森林里更多,但一直不知来历,故而有些好奇地看向旁边的专业人士。

  “哎别拔,这蓝光连在地里,离了根就不发光了。虽说不是药材,背后倒有个不知真假的传说,年轻人大概没听过咯。”

  爱卖弄的老人说起久远的魔神大战,一位魔神与人类相恋,相约避世彼此安守,但乱流中怎能独善其身?魔神被卷入争斗,当它拼着心愿,竭尽潜力取胜,带着残躯寻回恋人时,却发现人类早已死于逃难途中一场山崩,和数百人一同埋入地底。本就重伤的魔神心力在那一刻散尽,化作蓝色的萤火沉进湿土,被这植物的根吸收了。

  “所以叫这个名字……可真是好俗套的故事。”

  “哈哈,”老人豪爽地笑了,“世间遗憾事,说透了不过几番模样,对人对神都是一样的吧。”

  

  过了仲秋的一天,母亲把万叶叫来房里,要他从高处取下一个木箱。里面用娟布仔细包着,打开来是一件缩缅制成的传统和服。那是群青的颜色,细密的丝线绣出大片洁白的梨花,团簇在裙摆,飘扬到整件衣衫。枫原夫人轻轻拨动着绣线结成的花瓣,递给万叶一封信。

  “早季婆婆的儿子要结婚了,返乡路远,你护送她一路可好?”

  “可是母亲……”

  “我精神很好,家里也有人陪着。路上要是遇到流寇,正好试试你的武艺。”

  万叶沉默着,母亲将衣服重新包好,“替我带去,还有新做的几件绣品,当作给新娘子的贺礼吧。早季婆婆在院里操劳了一生,你要劝她,就留在儿女那里。”

  临行那天,万叶用笔在地图上连出一条蜿蜒的线,两方虽相隔一座岛,来去也在十日之中,但又惊觉这是第一次离家远走。他一边担忧着,更忍不住兴奋。先牵马走出稻妻城,便往西行,还需两次改换水路,中途寻驿站租来驮行李的马或骡子,照顾阿婆脚程慢,一程可行十日。记得同窗聊起名椎滩不太平,常闻旅人遭了抢劫的事,还需想法子绕路,至于回程时,倒可以让宵小们一尝枫原家的剑法。

  母亲竟在清晨起来相送了,她倚在门边,神情温柔,看不出病态。早季婆婆忍不住落泪,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着,她只说:“天冷,夫人回屋吧。”

  万叶放心了些,他望着家门,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,和一步三回头的阿婆一起上了路。他没有再转身,举起手臂挥了挥告别,想着最后见到的那一眼景色。

  大雾弥山野,雁鸣过片岗。

  朝原原上望,红叶似汪洋。

  觉得思绪豁然开朗。


  旅途比预想中短一些,未过十月,万叶已在回程的路上。

  早季婆婆的独子是位随和的青年,万叶不记得儿时有没有在家中见过他了。如今青年投身军旅,迎娶了乡里有名的佳人。万叶的到来让新人们十分惊讶,不说更是热情地招待。典礼后送走乡邻的那晚,两人收拾好杯盘狼藉,在院子里点了一小簇篝火。

  “枫原少爷!来热酒喝。”早季大哥递给万叶一串烤得微焦的棉花糖,“谢谢你送家母来。”

  三人对坐,开始时万叶仍有些拘束,不过慢慢聊起一路见闻,加上早季大哥讲述在军中听来的轶事,借着一杯杯薄酒下肚,愈是酣畅,愈觉亲密。

  新娘子去屋里添菜,再出来时,却换上了万叶送来的那件衣裳。明明夜晚无光,纯净的蓝衬得姑娘肤白如雪,长发如澜。从袖口伸出的指尖放下坛子,轻轻转一个花,早季大哥很有默契地低咳两声,打着拍子合起了歌。

  “在佐渡荒矶的岩石后,开着鹿子百合。”

  新妇挽起了发,披着轻落的梨霜,缓缓舞动,火光中她双颊绯红,粉面含春,四处是新酿酒的香,和糖果的甜一丝丝分离在柴火气里。

  “把花摘下,便流下了泪。岛上的姑娘啊,停不住哭泣……”

  低沉的声音唱着少女的调子,早季大哥抬着头,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。万叶撑坐在地上,不知觉又加了几碗酒,感到心里温暖得舒适,几乎醉了。

  “早季姐姐,你跳得真好看。”

  “谢谢万叶。你第一次饮酒,别喝太多了。”

  “哎——无妨。万叶,怎样,如今有喜欢的姑娘了么?”

  辞行之日,早季夫妇和万叶又是好一番相劝,阿婆终于答应留在家里。“替我问夫人安,好好照顾她啊。”老人拉住万叶的手颤抖着,粗糙,充满力量。

  “您也是,阿婆要身体健康。”

  万叶背着个比来时只重不轻的行囊,全是被塞满的乡野特产。许是独行少年和偌大的包袱太过惹眼,几日前还平静的地界里窜出一伙流贼,将万叶团团围住。

  当挟着煞气的剑锋迎面而来时,万叶意识到自己过往的想法有些幼稚了。他借身体的反应俯身躲过一击,就势抽刀的手走到一半却有些凝滞,危险的风从未如此逼近,他感到有些后怕。心脏在胸膛里搏动,那砰砰声却重重击打在他耳膜上,一时间仿佛失去听觉,无所凭依。

  来者间交换了几个眼神,准备前后夹击。万叶没时间多想,握紧刀柄便踏地迎上。眼前那人神情狠戾,举刀直要劈头而下,万叶盯着对方手腕,大开大合的用劲,中线只怕难以回护,正是此时!翻腕横刀,自下而上的斜斩,一撩或可贯穿胸腹,直取性命。

  “那边的小贼,偷了东西就跑吗!”

  有个声音从上空快速逼近,失之毫厘,万叶来不及调整动作,对方的剑气贴着身侧闪过,切开一片衣袖。万叶向前跨了一步稳住身体,此刻林间窄路上,针锋相对的两方都抬头看着站在土坡上的不速之客。

  那武士两手将一柄长打刀撑在肩上,见状也没再多言,倏然一扔刀鞘,直刺而来。距离最近的二人大喝一声,赶忙举起武器迎击。

  兵戈相触的瞬间,却见闪灼的弧光,随之而来的金鸣之声凄厉,有如决死鹤唳穿透林径——下一秒,那二人的武器全脱了手,落入土里,金发武士悠然振刀,驱散了残余的电光。

  “留下东西……”

  “走!”

  两句话几乎同时出口,盗宝团慌慌张张地且退且逃,消失在视野里。武士跳上土坡去捡刀鞘,万叶就乘机偷偷观察他挂在腰间那块发着异光的紫色石头,想着如何道谢。

  “你的手很稳,心却没有决断。”片刻后,纳了刀的武士先开了口,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万叶却被刺中似的,眉头微微一跳,看向对方的眼神不自觉带了点戒备。

  “你犹豫了,”年轻武士摇摇头,清朗的声音里似乎真有点遗憾,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,明明可以杀了他,你却没勇气斩下那一刀。”

  这人藏在一旁看了多久!万叶内心无语,还是扯起笑容,认真鞠了一躬:“初次远行,经验不足,多谢前辈相救。”

  “哦…”青年从盗宝团的一地掉落物中挑出个布袋来,抖了抖灰别在身上,“怎么谢我?”

  万叶略一思索,放下行囊,双手递上一袋鲜嫩的笋尖。

  “你这包里……”

  万叶又低头翻了翻:“前辈更喜欢吃菫瓜?”

  

tbc!

打破我在lof的文没有过后续这回事

最后一首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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